现代人擅长各类无伤大雅的自我欺骗,朋友圈即为很多利诱行为的集中展示区。比方,昨日刚刚宣告开端瘦身的搭档,第二天就由于一顿火锅果断“倒戈”。又比方,年头立下“多读书、少看剧”的“求监督”誓言,年末则照旧对种种剧情盘点如数家珍。
最近年末又至,各大大众号都扎堆儿推出了“年度好书”“必读书目”等阅览清单,一年来战绩寥寥的朋友们也开端咬牙切齿地转评道:马克了!明年一定要多读书,读好书!立此为志!对此,我们早已心照不宣:鄙人决心读书这件事上,感叹号的运用次数往往与真实行动力不成正比。
“马克”一词,由英文mark转译而来,意为标记一下,以备将来检查。仅仅大多数时候,转发的热情仅停留数秒便很快消退,被马克的书单只能静静躺在手机里侵蚀内存,静待来年书单加入成为友邻。如果说知识付费的典型心态是“买过即学过”,那转发书单的逻辑就多半是“马过即读过”,二者皆为面临知识焦虑时的应激性自我安慰。
若想把收藏书单的驱动力转化为实实在在的读书生产力,中间总是要跨越不少关口。除了懒散、繁忙等常见理由的连累,许多读者也有着自己的“弃单”苦衷:最初被出书社天花乱坠的营销话术所鼓动,怎料实践阅览时才发现译本极差,佶屈聱牙到不堪卒读;有些专家引荐尽管威望,却缺乏由浅入深的递进层级,动辄几百本的大部头书目,难免会让普通读者望而却步……
因此,面临琳琅满意图书单引荐,真正的问题或许不在于我们需不需要,而是该怎么防止无所适从的跟风状态,从容地选出适合自己的阅览书目。所幸,有关书单的取舍,“过来人”们现已累积了不少经验。
很多阅览指南中,打破对“必读书单”的执念是颇有共识的一条劝诫。最经典的案例,莫过于1925年《京报副刊》寻求“青年必读书十种”时遭到的种种吐槽。在《给青年的十二封信》中,朱光潜便对此颇有微词:各人的天资、兴趣、环境、作业不同,你怎么能定出万应灵丹似的十种书,供天下无量数青年读之都能感觉相同兴趣、发生相同效力?鲁迅则干脆一句话回绝:从来没有留神过,所以现在说不出。
现在,顶着“职场必读”“财务自在必读”“通往幸福之路必读”等名号的书单依然比比皆是,处处激发着“不读后悔”的失去焦虑。但是只需稍加剖析,便会发现此类书单开列者的意图实在谈不上纯粹。这时候,了解一些图书营销的“潜规则”,能够大大减缓自己盲目跟风的头脑发热症状。
近几年,由于有朋友在出书社作业,我也得以窥视这一职业的运行逻辑。每年出书的书目那么多,想让自己策划的作品锋芒毕露,当然要多费一番心思。于是,“××学扛鼎之作”“年度必读书目”“一书看懂××本质”等营销话术应运而生。每逢看到他们为设计出抓人眼球的腰封、引荐语而苦思冥想时,我都会觉得有些好笑,并暗暗提醒自己:下次看图书榜单时可要擦亮眼睛,不要轻易被这些精心策划的标语洗了脑。《书读完了》中,金克木先生着重要学会给书“相面”的说法,大约也是洞悉出书包装术后的经验之谈。
比起面貌严厉、求大求全的“必读书单”,我更喜爱的是切断细微、视角共同的“小而美”书目。比方,前段时间,张桂梅校长痛斥全职太太的新闻引发热议后,就有人适时推出了家务劳动书单和全职太太书单,其中多为《妻子们的思秋期》《看不见的女人:家庭事务社会学》等兼具反思性与可读性的书目整理。现实中,关于女性选择等议题,人们既厌倦了过于简化的口水之争,又对艰深艰涩的学术专著心胸害怕。这类书单的推出,便免去了不少普通读者的拣选之劳,也延展了公共话题的讨论空间。
此外,相关于“必读书单”,“这本书没我们说得那么好”“千万不要读这本书”等“不必读书单”另辟蹊径,有用发挥着集体吐槽和及时避雷的成效;“治郁良品”书单似乎是书目治疗中的“非处方药”,心境欠安的读者们尽可随意取用;“菜市场江湖”“怎么讲究地吃东西”书单展示着读书人眼中的人间烟火气;而小众如“五条人书单”,也为乐迷们供给着透视这一奇特组合的共同窗口……
弗吉尼亚·伍尔夫曾说:“事实上,关于读书,一个人能够给另一个人的仅有主张是不要承受任何主张。”这话乍一听有些绝对,其实她更多是针对人的阅览自主性而言的。对一个现已具备了基本知识结构的读者而言,书单仅仅补充阅览视域、为我所用的工具,若是一味奉为圭臬、照单全收,就丧失了最宝贵的阅览独立性和探险兴趣。从这个意义上讲,尽信书单,确实不如不要书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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